這一點，的確是言亦初之前沒有考慮到的。

“如果是擔心她的將來，那麽更要好好把握住她的現在。舒珊的情況已經非常不好了，自殺傾向很嚴重，我希望你們盡快陪同她去就醫。別人的看法怎麽也不及女兒的生命重要，對吧？”

電話那頭的趙易柔好半天都沒有吭聲。

“你們可以低調一點，或者去離家稍微遠一點的醫院。”

當言亦初提出這個建議時，趙易柔才勉強同意。

掛斷電話，言亦初還是不放心，交代趙悅這幾個星期定期打回訪電話，希望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。

一個月後。

“這麽早就上來了？”坐在辦公桌前的王詡見到不請自來的言亦初，擡頭看了看墻上了壁鐘，離約定督導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。

“我有件私事找你。”一身白色大褂的她依然優雅漂亮，純凈的如同窗外明媚的陽光。

王詡繼續著手上的工作，修長的十指在電腦鍵盤上飛快的打著字，漫不經心的問道：“什麽事？”

在他看來，他們還沒有熟悉到可以討論私事，所以並不是非常在意。

“到底是誰殺了沈曼妮？”

王詡的手指就這麽定格在了鍵盤上，戲謔的問道：“不是說不好奇嗎？怎麽又改變主意了？”

言亦初一開始的確一點興趣都沒有，可後來受咨詢者的影響，沈曼妮死亡的場景如同一個黑色旋渦。時不時出現在她的腦海中，吞噬著她的思緒。

“之前是怕影響咨詢，畢竟我不可能知道每個來訪者刺激源的具體情況。”她挑了一個不那麽重要的理由，“現在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，咨詢基本上都接近尾聲，我覺得自己應該知道真相。”

聞言，王詡迷人的桃花眼微微一瞇，低笑了一聲，“是一個機器人。”

什麽？言亦初不由自主的瞪大了雙眼，這回答簡直和之前的夏威夷黑石詛咒一樣荒謬！

“怎麽可能？你在騙我？”

“不相信？你自己看。”王詡關掉了自己工作的文件，點開了一個截取的視頻，將電腦屏幕轉向了言亦初。

畫面是沈曼妮的房間，半夜被噩夢驚醒的她突然變得很煩躁，於是將離她不遠的機器人扯了過來，殘暴的揍了一頓。

她在發洩，她認為這是自己花錢買來的發洩品。

可沈曼妮沒有想到，機器人突然失控！

它隨手拿起水果刀，用力的刺向了她……

這段視頻是機器人的攝像功能錄制的，警方在找到它時就明了了案發的整個過程。

“是誰在控制這個機器人？”言亦初下意識的攥緊了雙手，鎮定中帶著一抹淡淡的慌亂。

她不相信一個機器人會自主動手殺掉一個人，如果真的是那樣，一切就太可怕了。

王詡淡淡的打量了言亦初一會兒，笑容逐漸收斂，“是沈曼妮的某任男朋友。”

“哪一任？他為什麽要借機器人的手殺掉沈曼妮？”言亦初猛然想起了之前冷凡提到的那個男人，好奇感油然而生。

她那瞪大的雙眼清澈如山泉，輕咬的唇又如春日綻放的粉櫻。

有那麽一剎那，王詡的思緒停滯住了，好半晌才緩緩回神，“警方調查的資料顯示，沈曼妮出國之前在交友網站上認識了供職於科技公司的Abel。兩人曾經短暫交往過，Abel後來發現死者有男友，並且私生活放蕩，就決定分手。在錄口供時，Abel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很愛沈曼妮，說她在年幼時曾經遭到過綁架，一直沒有安全感，於是將公司新研發的機器人賣給了她，用以防身和陪伴。”

這個機器人只要沈曼妮發出指令，可以報警，可以參與打鬥。

這也是沈曼妮近身攜帶，就連睡覺也寸步不離的讓機器人守著她的原因。只要有人試圖傷害她，她就可以命令機器人立刻幫忙報警、甚至是抵抗攻擊。

百密一疏，她忽略了一旦機器人的設計者起了歹心，她帶在身邊的就是一個定時炸彈。

“並且Abel堅持為自己辯護，聲稱是機器人有了自主意識，沈曼妮的死亡和他無關。”王詡補充道。

“明明是因愛生恨，蓄意謀殺。至於防身陪伴、自主意識，都是假話！”言亦初的雙手慢慢放松，釋然了許多。只是還有一點她不明白，追問：“我這些天反覆做夢，夢到我曾目睹過兇手行兇，只是看不清對方的長相。”

“這很正常。”王詡安慰道：“你當時正在發病，意識本來就不清醒。”

自己的夜游癥猝不及防被提起，言亦初的身體忍不住輕輕一抖，一股冷意沿著後脊梁竄起。

不僅僅是感覺到冷，而是感到徹骨的寒。

言亦初緊緊的盯著王詡，表情專註而嚴肅的將話題拉回了案子本身，“那為什麽案子沒有公開？媒體好像現在也沒有報道……”

“我們督導的時間到了。”王詡指了指墻上的掛鐘，儼然打算吊足言亦初胃口。

他的語氣雲淡風輕，眼中的微光卻洩露了心底的惡趣味。

言亦初不悅輕咳了一聲，悅耳的嗓音不帶有一絲感情，淡淡威脅：“這是我們第四次督導，如果不能順利進行，你應該會很難受吧？”

沒有張牙舞爪，沒有歇斯底裏，她卻能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到極致。

王詡的表情立刻變得愈發輕松，他的強迫癥其實並沒有那麽嚴重，至少沒有言亦初想象的那麽嚴重。

不過，他突然不那麽想打擊她。

“一方面，Abel現在拒不認罪，他的律師團也在極力為他做無罪辯護。換言之，警方知道兇手是誰，卻只能暫時將他關押。不過等技術專家獲取Abel的犯罪證據，案件就會塵埃落定。另一方面，這起案件太敏感，全球都在發展AI技術，一旦曝光，必然會引起恐慌。”

言亦初不置可否，“最後一個問題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曼妮死於機器人之手？”

“比你早一點。”王詡合上了電腦，“一家安保嚴密的酒店，四處都是監控，兇手不可能逃出生天，那麽只可能留在房間。一個活人不可能逃過警方的搜查，但一個機器人可以。碰巧，我在觀看你第一次和死者溝通視頻的時候，看到了那個機器人。”

這個回答言亦初很滿意，她點了點頭，微微一笑，“王督導，可以開始工作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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